《九宫雪吟》
作者: 方雷
我是九宫山的一片雪。从北纬30°的云端翩跹而降,轻轻落在海拔1230米的云中湖。这方鄂南净土,因我的到来褪去秋裳,化作一幅泼墨留白的山水长卷——山脊是蘸满银毫的笔锋,云海是铺展的宣纸,而游人们惊喜的欢呼,正是天地间最灵动的钤印。
我是九宫山的一片雪。在迎客松的臂弯里,我把自己雕琢成玉簪的模样。看那位从武汉来的女士,她睫毛上沾着我的姊妹,指尖触碰松针上悬挂的冰凌时,突然哽咽着说起童年外婆家的雪人。此刻我听见她心跳的频率,与松树年轮里封存的初雪共振。我故意落在他们肩头不化,让这场相遇的缘分,比朋友圈的九宫格更恒久。
我是九宫山的一片雪。在滑雪场的陡坡上,我和千万个兄弟姐妹结成瓷实的雪毯。广东姑娘的尖叫惊散树梢雪团,我便化作她发梢闪耀的珠饰。江西老表们突然咧嘴笑了——那是我偷偷钻进他纽扣做的眼睛里,替他说出对九宫展示的北国风光的乡愁。湖南少年的滑雪板切开我身体时,我托起他踉跄的身姿;
我是九宫山的一片雪。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海,我和朝霞在一线天上演光影魔术。武汉大学生们把我捏成冰墩墩的模样。当"冰雪+民宿"的招牌在抖音刷屏,我听见自己落在九宫山风景区账本上的声音——那是去冬今春数万张门票的扫码提示音。
我是九宫山的一片雪。我的每一次飘落都是精准的产业计算:石壁上的冰挂延长了摄影团的停留时间。当月光给雪野镀上水银,我悄悄钻进土壤,与蛰伏的春笋约定:当春暖花开,要讲给九宫山的杜鹃花听。有关我的故事,一直蜿蜒到九宫山春天的门口。